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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回頭,疑惑道:“怎麽了?”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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些。葉禎原不過在意的是自己的弟弟,而你,卻是本王派去假冒的。三七,你在葉禎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,他的為人品性,你大約也知曉一些。若是被他知曉你是本王的人,你說葉禎會不會惱羞成怒,直接殺了你?”

雙城一直以來最是害怕這個問題,他抿唇,兩只手攥緊了衣裳下擺。須臾,他才有氣無力道:“師父,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?為何王府一定要同葉禎過不去?”

許久,李殷才一字一頓道:“三七,不是本王要跟葉禎過不去,而是他葉家欠本王的!”

☆、挑事

聖上聽聞鎮國將軍府上三公子宋瀾失蹤,大為震怒。可又不能無緣無故的錯冤葉雙城,遂特命他即日起滿城搜索宋瀾的下落。十日為期,若不能將宋瀾安全帶回來,便治罪於雙城。

雙城得知這個消息時,別提有多憂愁了。葉禎到是神態自若,半點憂色都沒有。每日該上早朝就上早朝,該去衙門就去衙門。還隨行在聖上左右,替瑜親王接風洗塵。

因為雙城官職小,位份低,縱是接風洗塵此等宴會,也是坐在了最外圍的犄角旮旯裏。他是很安分守己的,跟著前頭的一眾官員們,什麽時候起身,什麽時候行禮,什麽時候該磕頭,半點沒敢耽誤。真是半分錯都沒犯。

可即便如此,還是有麻煩上門。

自從上回在宮裏見過五皇子後,雙城到是很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人了。況且,有五皇子在的地方,十有八九都有小郡主。

雙城一見到小郡主,頭皮就發麻。按理說,他是不該怕一個小姑娘家。可是,他既然王府的人,是小郡主她父王的手下,歸根究底還得把小郡主當半個主子。

如此,雙城二話不說轉頭就走。

李思吟離得老遠就瞧見雙城人了,此刻見他跟沒看見似的,氣得大喊一聲,“葉雙城!你給我站住!”

如此,雙城這才不得已的轉過身來,略拱了拱手,巴巴笑道:“下官見過五皇子和小郡主,真是好巧,在這裏見到二位。”

今晚也算是家宴,二人皆穿了一身得體的宮裝,李澤佑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看,聞言,冷哼一聲,道:“半點不巧,就是刻意出來尋的你!”

雙城頗為受寵若驚,幹巴巴道:“尋我做什麽?我今晚什麽也沒幹啊?”

李思吟皺眉鼻子,不懷好意道:“葉雙城,我告訴你啊,你倒大黴了。”

雙城立馬肅然道:“怎麽說?”

李思吟道:“你沒坐前面,應當還不知道。今晚太子哥哥可是點名道姓提到你了!你說,聖上派你去尋宋瀾,這都幾日了,你尋的人呢?哪兒去了?你是不知道,鎮國將軍的臉色有多難看!要不是前頭人多,我都擔心他直接掀桌了!”

李澤佑微微蹙眉,“思吟!”

李思吟嘟囔道:“我又沒說錯,兇我做什麽?我後日就要跟父王回靖安了,以後你們想看我,都看不到了!”

聞言,雙城更加驚愕了,他道:“回靖安?這麽快?不多待幾日了?”

李澤佑解釋道:“這個問題,你須得回府問一問令兄。再者,你這才當官幾日,樹敵到是不少。我原先以為,你出了事,縱是葉大人不便替你脫罪,朝中也該有一兩個大臣替你說話。哪知竟全是落井下石,如此看來,你這無論是做人還是做官,都極其失敗!”

雙城愁容滿面道:“我何時在朝中樹敵了?明明是顧連處處為難我啊!”

李澤佑懶得同雙城講道理,他回眼見小太監過來請他回席,遂拉了李思吟要走。

李思吟不肯,順勢躲雙城後面,嚷道:“我不回去!裏頭實在是太悶了!你自己先進去,我就在這同葉雙城說會兒話!”

如此,李澤佑也不多說什麽,這才返回席上。他這一走,雙城的苦日子就來了,他愁眉苦臉的望了李思吟一眼,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

李思吟道:“你……你什麽眼神?跟本郡主在一處,這麽為難嗎?”

雙城搖了搖頭,正色道:“不敢不敢。我只是擔心你跟我在一處,若出了什麽事兒,王爺還不得扒了我的皮?”

李思吟笑道:“那到也是!我父王最是疼愛我,前些日子王府收了位義子。父王怕我見到不高興,特意將他趕了出去!”

“…………”雙城道:“哦。”

二人尋至一處校場,見場上人聲鼎沸,好不熱鬧。雙城眼睛突然一亮,就見角門口,顧連正同幾位少將說話。

李思吟尋著雙城的目光看去,笑道:“呀,冤家路窄。葉雙城,有仇不報非君子。我幫你看著人,你趕緊上吧!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雙城嘆了口氣,擡頭道:“報仇不敢說……眼下有個好節目,小郡主想不想看?”

小郡主拍手叫好,興致勃勃道:“想看!你又想怎麽找人麻煩?”

說真的,雙城真的被這個“又”字打擊到了。他明明是個純良無害好少年,為何旁人就偏偏不信呢?今晚……也不是他想找茬的啊,是小郡主慫恿他的!

有時候,這有些人,真不是嘴上說兩句就能管用的,非得用些強制性手段。比如,上去狠踹一腳,往腦門上拍上兩磚頭,比費口舌說個十百八十回,有效許多。

雙城兩手一攤,“真的是助興節目啊,我長著這麽一副親善面孔,小郡主怎麽能這般想我……你不信算了,我找旁人去。”說著,就要走,李思吟遲疑片刻,出聲將他喚住,“哎,等等!”

“做什麽?我又要找人麻煩了,小郡主有興趣?”

李思吟今晚赴宴,要多無聊有多無聊。她雖是王府的郡主,也是正正經經的高貴出身,可向來不喜歡同人虛與委蛇,自是不願去前頭假意逢迎。

如今,好容易遇見葉雙城了,哪裏肯輕易讓他走?

李思吟道:“好好好,是助興節目。來來,你趕緊跟我說說,怎麽個助興法?”

雙城瞇著眼睛笑,“好說好說。”又附在李思吟耳邊,小聲低語幾句。

李思吟聽了片刻,眼睛一亮擡手招來隨行的下人下去辦了。

場上的人見這邊擺了箭靶子上來,眾人立馬聚集過來,議論紛紛。雙城見顧連也站在最前面,這才清了清嗓子,“來來,聽說在場各位將領,都是在沙場浴血奮戰過的。想必本領都不俗,不如上來比試比試,切磋切磋?”

在場的絕大多數都是鎮國將軍的手下,也有一部分是王府的人。遂有人見到李思吟後,立馬偷偷下場傳信去了。

原先同顧連一同說話的幾個小將,全是鎮國將軍麾下,因著宋瀾失蹤一事,早就對雙城頗有微詞。方才又被顧連幾句挑唆,正愁著怎麽來找雙城的麻煩。

眼下正是再好不過。立馬有位小將領站了出來,嘲笑道:“呦,我當這誰呢?不就是貪圖富貴的葉雙城麽?怎麽,像你這麽一副繡花枕頭,也能挽弓?自知之明你有嗎?”

人群中頓時一片笑聲,叫罵聲和嘲諷聲,不絕於耳。

李思吟聽不下去,剛要出聲,可立馬想起什麽似的,將唇抿上。她擡眼去看雙城,卻見他跟個沒事人似的,手裏架著長弓,曲指輕輕一勾弓弦,發出“鋥”的一聲清響。

雙城似乎是在調試弓弦,微低著頭,整個面部在月光下極其柔和,仿佛渡著一層淡淡的華光。連同著棱角分明的側臉也渲染出了明珠一般的光澤。

這京城傳言大多過分添油加醋,可有一樣半分也不成摻水——葉雙城模樣的確生的很好,與他那位溫潤如玉的長兄,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李思吟一下子就紅了臉,心裏亂七八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。

忽然,雙城擡臂架起長弓,隨手抄起一支羽箭,搭弓上弦。眾人滿臉驚愕,卻見雙城手裏的弓卻是對著人臉。

方才那個嘲諷雙城的將領臉色瞬間沈了下來,咬牙切齒道:“你……你!”

雙城笑道:“我什麽?同僚請繼續說啊,你不要跟我談什麽自知之明。自知自明你有,來,給你個機會,你上來說。”

“葉雙城,你不要太過分!”

這人氣得臉漲的通紅,因在場人員眾多,深覺自己丟了面子,剛鼓起勇氣破口大罵,卻見雙城指尖輕點,似乎真要一箭朝他面門射來。

“來……來人啊!快……快攔住他!”

顧連上前一步,冷斥道:“葉雙城!本官在此,休得你放……”

“肆”字還沒有出來,就一下子僵在了喉嚨裏。

卻見雙城猛一偏轉身來,手裏長弓不偏不倚,分毫不差的對準了顧連。

顧連今夜簡直要被雙城氣死,臉色尤其難看,就連平日裏偽裝出來的親和都拋之腦後,一字一頓道:“我看你敢!”

李思吟怕真出了什麽事,走上前扯著雙城的衣角小聲道:“葉雙城,你……你別沖動,有什麽事好好說啊,那什麽,箭靶在你後面呀!咱們還是射靶子吧?”

雙城唇角勾起,心想:不怕你出頭,就怕你顧連不出頭。

局面一下子就僵持下來,人人心裏都緊繃著一根弦,生怕葉雙城手下沒個輕重,當真就失手傷了人。要知道顧連可是大理寺少卿,朝廷命官也能輕易拿箭指著嘛?

哦,葉雙城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,趙家被抄家那次,人家葉雙城沖冠一怒為紅顏,拿長劍抵著“朝廷命官”的脖子呢!事後還不是跟個沒事人一樣?

有背景真好,眾人心裏感概,恨不得自己也有一個首輔長兄,哪怕是幹爹也成呀,喊爺爺也行啊!

可話說回來,今晚要真是出了什麽事,莫說是葉雙城了,只怕聖上怪罪下來,在場的沒一個人能逃脫的了關系,遂人人心裏都暗罵葉雙城沒有規矩,可偏生人人都不敢做多事的出頭鳥。

雙城見場上眾人一副心事重重,如喪考妣的模樣,忍不住輕笑兩聲,忽而腳下一動,對準十丈開外的靶心,輕飄飄的射出一箭,眾人尋聲望去,卻見箭矢正中紅心,不偏不倚,絲毫不差。

一時人群中議論紛紛,更多的是覺得葉雙城的箭法當真不錯,也有人特意去瞧顧連的臉色,卻見顧連側臉繃的緊緊的,一雙狹長的眸子裏透著冷意和忿色。

“顧大人,您……”

“滾!”

☆、這碗餛飩我不吃

雙城單手挑著長弓,在手裏轉的飛起,他瞇著眼睛打了個哈欠,“開個玩笑,給大家逗個樂子——來來,拋磚引玉,下一個誰來?”

眾人遲疑,有只“出頭鳥”躊躇片刻,問了,“葉公子,你是當真邀請我們切磋比試?”

雙城點頭,笑道:“自然當真,真心實意,比珍珠還要真。”

待眾人圍上前後,李思吟悄悄的將雙城拉了下場,她急道:“葉雙城!我讓你去報仇,也沒讓你當眾拿箭指著人啊!前面太子哥哥才說你目中無人,你怎麽不長記性啊!”

雙城不可置否,他歪著頭道:“若我安分守己,顧連會輕易放過我嗎?”

李思吟頓了頓,搖頭道:“我不知道,應該不會吧?我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,當然,你也不是個好東西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雙城點頭,“嗯,小郡主,你看人挺準的。”

雙城餘光見顧連冷眼往這裏看了一眼,一甩衣袖似乎要走。他眉梢一挑,心想:你顧連既然是東宮爪牙,居然還豁著張厚臉,天天在葉禎面前裝的清清白白,跟純良無害的小白蓮似的,沒得讓人作嘔。

忽聽有侍衛高呼一聲,“聖上駕到!”

場上頓時烏壓壓的跪下一片,雙城隨著眾人跪在身來,方一擡頭,恰好同李殷對視了一眼。

僅僅是一眼,雙城就覺得一股子寒氣直往頭頂上竄,直覺告訴他,李殷肯定又要幹缺德事。

雙城這邊暗暗琢磨不定,卻聽太監宣他名字。無法,只能起身上前。距離聖上十步之外,跪於地上。

周圍頓時寂靜的可怕,須臾,才聽見一道威嚴的聲音,緩緩從頭頂傳來,“你,就是葉雙城?”

雙城牙齒咯咯打顫,將頭深深的埋在兩臂間,沈聲道:“回聖上,在下正是葉雙城!”

聖上穿得一身明晃晃的龍袍,身後跟著一眾宮女太監,威儀極大。他背在身後的手,轉了轉蜜蠟佛珠。須臾,他擡眼掃了一圈場上,見箭靶上還停著幾支長箭。

招人一問,這才得知是葉雙城所射。如此,聖上淡淡笑道:“你會武功?”

雙城一驚,手頓時攥緊了衣袖。眼下眾人都在,他若說會,葉禎該如何想他?可他若說不會,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?

正當雙城下不來臺時,葉禎輕挪一步,走上前道:“聖上,雙城年少輕狂,行為有所偏頗,也是為臣之失。還望聖上恕罪!”

聖上道:“無礙,既然葉雙城懂得武功,不如入了鎮國將軍麾下,也好過在翰林院當個小小的編制。”

葉禎眉心一蹙,剛要求得聖上收回成命,卻聽旁邊的李殷道:“本王也覺得葉雙城頗有大將之風,日後前途不可限量。臣弟先恭喜皇兄喜得一名大將!”

雙城心裏忐忑不安,橫豎自己的小命都捏旁人手裏頭。他越想越覺得此事有異,聖上怎的就在這時候過來了?他原本並無出風頭的意思啊!

如此想來,雙城幾乎不敢擡眼去看葉禎了。

待眾人散了後,雙城草草的同李思吟打了聲招呼,這才神色匆匆的往宮門口走。哪知走至一處拐角,恰好撞到了常淙。

常淙很明顯是等候多時了,一瞧見雙城出來,二話不說拉了就走。二人一路順著長街,走著禁中城的一處閣樓前,就再也不往前走了。

雙城將常淙手甩開,冷臉道:“常淙,你個不要臉的烏龜王八蛋,你又過來找你爹做什麽?”

常淙也不生氣,他雙手環臂,下巴輕擡了擡,指著路邊的餛飩攤子道:“吶,知道你晚上赴宴,肯定沒吃飽。我特意等你出來,一起吃餛飩!”

雙城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去,“誰要同你一起吃。”

他話音未落,常淙已經將他拽至了餛飩攤前坐好。小攤主手腳麻利,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很快端了上來。

雙城沒動,須臾,他道:“常淙,我聽小郡主說,後日師父就要回靖安了,你也回去麽?”

常淙兩手捧著碗邊,笑著搖了搖頭,“不,我在京城還有些事兒要做。況且,縱是我要走,也得帶著你啊。咱們一起來的,就要一起走。”

聞言,雙城臉色一下子黯然下來,他想了許久,才艱難的吐露一二,“常淙,實話跟你說了吧。,我不想再回王府了,師父那裏,我會去說。日後你也別當暗衛了,我會想辦法給你搞一筆錢,你拿著錢去京郊買些地。遇見漂亮的姑娘就娶了吧,過些安定的日子,也好過整日裏在刀尖上舔血。”

常淙輕輕笑了笑,半張臉都隱在夜色裏,“雙城,你可知王爺素日最是痛恨叛徒。你為了葉禎,連命都不想要了麽?”

雙城道:“不是不想要,而是不知道怎麽要。你們都把我當傻子看,什麽事都瞞著我。一直以來,我都被當成一顆棋子。常淙,我覺得我活不了多久了。我若是不能在活著的時候,同葉禎在一起,我這輩子就算白活了。”

常淙哈哈大笑,眼淚流得哪裏都是。他胡亂的伸手抹了把淚,這才擡起頭,一字一頓道:“雙城,你贏了。你愛葉禎,葉禎也愛你。可是你知道麽,王爺這回若是回了靖安,來日一定會兵臨城下!歷時莫說是葉禎了,整個王朝都會覆滅!你若此時叛逃,下場只會比任何人都慘!”

雙城苦笑,他又怎麽會不知道李殷的狼子野心。若真有這麽一日,他想,除了葉禎,誰也不想選。

他起身,整了整衣裳,長嘆口氣,道:“對不起,常淙。這碗餛飩我不能吃。”

常淙反手將桌子推翻,嚇得小攤主連忙往後面躲。他幾步走上前去,提著長劍擋在雙城面前。

“三日後,你來城西的破廟。宋瀾在我手裏,你若是不來,我就殺了他!”

☆、讓我們蕩起雙槳

雙城悶著頭,找了個地方喝了酒。這才跌跌撞撞的往葉府跑。他今夜心裏亂極了,總覺得身上像有成千上萬的蟲子在咬。

那種藥丸,他已經很久沒再吃了。

府上的下人原本都睡了,忽聽門外一陣震天響的敲門聲,嚇得險些沒一頭紮地上。小心翼翼的透過門縫兒去瞧,見來人是雙城,這才苦著臉道:“二爺,您怎麽這麽晚過來了?大人說了,今晚不許放你進來啊!”

雙城喝得醉醺醺的,一聽葉禎不許他進府,立馬氣得將酒壺往地上一砸。擡起腿就踹門。那下人嚇得更狠了,好話說了百八十回,一點用都沒有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踹門聲才漸漸停了下來。雙城搖搖晃晃的扶著墻走,一直走到一處偏僻無人的墻角,這才蹲了下來。先是哇啦哇啦吐了一大通,這才抹了抹嘴,伸手在墻角摸索著。

很快,雙城就摸到了一個不大的洞口,勉強能容一個人鉆過去。毫無疑問,這是個狗洞。

如果,此時此刻雙城是清醒的話,他絕對絕對不會去鉆狗洞。

當然,他現在的的確確鉆進去了。他不僅鉆了,還煞有其事的伸著手臂,在前頭探路。

鉆狗洞實在不是上上之選,雙城弄的滿身臟兮兮的,頭發上還黏著雜草碎屑。他哈了口氣,凍的嘴唇發紫。一步三跌的往葉禎房裏跑。

待雙城千辛萬苦的摸到房門口時,險些熱淚盈眶。他伸手抹了把臉,抹了一手的汙泥。他也不甚在乎,擡手敲了敲門。

第一聲,沒人理他。

第二聲,第三聲,也同樣沒有人理他。

雙城這回到十分有耐心了,一遍一遍的敲。不知道敲了多久房門終於從裏頭打開,一個白色的身影映入眼簾。

雙城昂著臉,嘿嘿笑道:“哥哥,我來跟你睡覺了!”

葉禎好看的眉頭緊皺,也說不上來是生氣還是什麽,手扶在門板上,剛要將門關上。哪知雙城身形極快,一下子竄進了屋。

其實說的更準確一些,雙城是滾進屋裏的。他一連在地上滾了十幾圈,這才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,瞇著眼睛直笑。

葉禎走上前,用腳尖輕輕踢了踢雙城的腰,淡淡道:“滾出去,不要讓我說第二遍。”

雙城動都沒動,睜著眼睛,眼淚唰的一下,淚流滿面。他道:“哥,我知道,無論我說什麽,你都不肯信我了。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我以後都聽哥的話。我以後不找顧連的麻煩了,以後都不找了……”

他翻了個身,蜷起身子,抱著葉禎的腿來回蹭,“哥,你別趕我走。我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的。你收留我吧?收留我吧?你收留我吧?”

葉禎抿唇,半天都不開口回應。聖上忌憚李殷,此次也不打算再放李殷回去。是他在聖上面前進言,這才讓聖上改變了心意。

他誠然不是個好官,為了一己之私,換來的是不久後的兵臨城下。他也不是個好哥哥,為了仕途,曾經讓弟弟自生自滅。

許久,葉禎才嘆了口氣,他擡了擡腿,雙城立馬抱得更緊了,兩腿纏著葉禎的腿,死活不讓人走。

無法,只好隔著門喚來下人,將滿滿一桶熱水擡到隔間。

葉禎蹲下身來,同雙城講道理,“雙城,你喝醉了,我帶你去洗個澡,好不好?”

雙城搖頭,死活不肯。

如此,葉禎也不同他廢話,提著衣領將人拽了起來,打橫抱到了隔間。他手很快,幾下就將雙城脫了個精光,整個人塞木桶裏。

雙城兩手直拍水面,熱水濺得哪裏都是。葉禎生怕他一個不小心順到了水裏,索性單手墊在雙城腦袋後面。

屋內很快就升騰了白色的霧氣,雙城醉得狠,一時半會兒也清醒不了。在木桶裏又唱又跳,半點不肯消停。

一來二去,葉禎微微惱了,伸手往雙城腦袋上一拍,罵道:“你老實些!”

雙城順勢整個人就滑入了水裏,水面上咕嘟咕嘟,冒了一串小泡泡。葉禎著實驚了一下,連忙俯下身去,打水底下撈人。

人,沒撈上來。雙城猛的沖出水面,他兩只胳膊環在葉禎的脖頸上,不由分說的吻了上去。他吻的青澀,吻的熱烈,著急的用舌頭去頂葉禎的牙齒。

葉禎伸在半空的手僵持著,許久,他扶在雙城的腰上,順勢將人往上面一帶,整個人破水而出。

場面一度混亂,水汽彌漫到了整間屋子。

葉禎一手扶住雙城的腰,一手按住他的頭,深深的吻了下去。他牙齒將將打開,一條順滑的舌頭立馬湧了進來,像只無頭蒼蠅似的,胡亂的湧動著。

須臾,葉禎以更加熱烈的方式回吻著,舌頭所到之處,一陣滾燙。雙城意亂神迷,兩只手無意識的去抓葉禎的衣裳,他越是解不開,越是著急,到了最後,嗚嗚咽咽的小聲哭了起來。

葉禎輕輕吻了吻雙城臉上的淚珠,打橫將人抱回了床上。他將人輕輕放在被上,拿過一條薄毯,將雙城身上的水滯擦幹。

這邊才要抽手出來,雙城立馬又蹭了過來。葉禎沈默片刻,低聲詢問道:“雙城,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麽?”

雙城只管點頭,仍是上來扯衣裳。

葉禎倒吸了口涼氣,紅色一直從面龐蔓延到脖頸。許久,他將身上的衣裳解開,下半身不由分說的嵌了進去。

不知從哪裏吹來一陣冷風,桌面擺著的火燭瞬間熄滅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其實快完結了,正在進行收尾工作。

容我講句很作死的話【狗頭防身】

以後都不敢再寫古耽了,一來,我文醜,二來,數據不好,三來,小天使們太虐我

我其實很愛你們,但我覺得你們並不愛我_(:з」∠)_

☆、心灰意冷

三日後,雙城如約來至城西的破廟。

這誠然是一座破廟,四處漏風,雜亂不堪,早就沒了原先的香火氣。雙城瞇著眼睛,稍微一擡頭,就見房梁上,常淙一身玄衣雙臂環胸,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瞧。

二人視線對上片刻,很快又錯了開來。常淙輕輕一躍,從房梁上跳了下來。他仔仔細細的盯了雙城片刻,忽然道:“雙城,你怎麽了?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?葉禎欺負你了?”

雙城搖了搖頭,有氣無力道:“沒什麽,近來一直覺得累,大約是沒休息好吧。”

頓了頓,他又輕輕給了常淙一拳,罵道:“老子這麽憔悴,還不是因為你?你說你無緣無故將宋瀾綁走作甚?宋瀾他爹天天管我要兒子,門檻都快被將軍府的人踏爛了。我這不得天天帶著人在城裏搜,半刻都不消停!宋瀾呢?你趕緊把他帶出來,我好回去交差!”

常淙沒應聲,打懷裏掏出個小瓷瓶,從裏面倒出兩顆烏黑的小藥丸。須臾,他又倒了回去,將整個小瓷瓶都遞了過去,道:“雙城,這個你拿著吧。以後每隔半個月吃一粒,頭疼的時候再吃一粒。以後惜命點,沒事別流血,出了事我真的救不了你。”

雙城沒接,他道:“怎麽?你也要回靖安了嗎?”

常淙硬是塞到了雙城手裏,像是松了口氣似的,隨意道:“是啊,王爺召我回去了,原本是要咱兩將宋瀾一同綁去的。你也知道,宋瀾比你話還多,我覺得煩,幹脆丟給你,當送你個人情了。”

他拍了拍雙城的肩膀,笑道:“反正就這樣吧,恩,你跟在葉禎身邊好好的。這個藥,你別擔心。吃完了,我想辦法從王爺那裏給你弄來。你……你……算了,也沒什麽。”

雙城抿唇,就見常淙從佛像後面提溜出來一個麻袋。他踢了踢,麻袋裏頭立馬扭動著,還發出嗚嗚嗚的聲響。

常淙對雙城比劃了一個禁聲的手勢,用黑布將臉蒙了起來,這才抽出長劍,示意雙城過上幾招。

雙城會意,二人便在不大的空地上連過幾招,全當是演戲給宋瀾聽的。

宋瀾在麻袋裏扭動的更激烈了,雙城便大聲斥道:“大膽賊人!竟敢強擄宋三公子!”

常淙道:“我呸!好漢不吃眼前虧,老子打不過你,後會有期!”

說著,他對著雙城使了個眼色,這才飛身出了破廟。

雙城蹲下身來,將麻袋解開,宋瀾立馬從裏頭探出頭來,兩眼淚汪汪的,嘴巴被布條堵住,還發出了嗚嗚的聲音。

宋瀾一松了綁,就像是見著親人似的,猛的跳到了雙城身上,放聲哭嚎,“啊!葉雙城!你奶奶的!你總算找到我了!我那晚可是跟你出去喝酒,才被人擄走的!我受了這麽大的驚嚇,你一定要補償我!”

雙城哭笑不得,道:“這跟我有什麽關系?宋三公子,你能不能講講道理?”

他話音才落,忽聽外頭傳來羽箭的“嗖嗖”聲,以及刀刃相接的聲音。雙城暗叫不好,連忙拋下宋瀾往外頭跑。

只見,外頭圍了眾多官兵,葉禎一身官服,騎在馬上,在最外一層觀望。

而常淙被眾人圍在中間,他只有一個人,雙拳難敵四手,何況來人這麽多。他越打越是吃力,臉上濺滿了血跡。突然轉過頭來,遠遠的望了雙城一眼,眼底滿是不可置信。

雙城心一下子就沈到了谷底,他見有人拿劍去砍常淙,想都不想就往前沖。才沖到了一半,就被宋瀾打後面拉住了。

“葉雙城,你幹什麽去?這麽多人呢,你還怕他跑掉了?哎,你可真是聰明啊,來救我,還知道帶著人來!”

雙城腳步狠狠一頓,十指都蜷縮在寬袖裏,一語不發。

他沒有,真的沒有出賣常淙,更沒有帶人來圍攻!

——可葉禎到底是怎麽知道的?他……他跟蹤我?

葉禎拽緊了馬韁繩,稍微一擡手,幾個士兵立馬會意,將常淙連拖帶拽押在了後面。

雙城垂頭立了片刻,忽聽頭頂有聲響。他擡頭,迎著光微微瞇著眼睛。

葉禎微不可尋的嘆了口氣,目光轉向宋瀾,輕聲道:“宋三公子受驚了,本官派人送你回去吧。”

宋瀾自然沒有異意,對著葉禎拱手致謝,這才乘著轎子回府。

他走後,周圍也沒旁人了。葉禎騎在馬上,對著雙城伸出一只手,道:“來,跟我回家吧。”

可這次葉雙城說什麽也伸不出去手了,他將臉偏轉到一邊,喘了口粗氣,悶悶道:“哥,你跟蹤我?”

葉禎反問道:“這重要麽?”

雙城抿唇,嗓子裏像是卡了魚骨頭,半天都吐不出來一個字。如此,葉禎也不多說別的,伸手拉他上馬。可被雙城側著身子躲了過去。

葉禎的臉色一下子就沈了下去。他道:“雙城。”

雙城今早是打葉禎那裏出來,身上穿的還是從葉禎櫃子裏順的衣裳。他捏了捏綿袍的衣角,突然咬牙將衣裳脫了下來。

眼下正值寒冬,冷風一吹就像成千上萬的針,往身上紮。雙城緩了口氣,幾乎可以確定葉禎一定是知道什麽。葉禎也許還把他當作“弟弟”,也許是因為那夜的肌膚之親,反正無論出於什麽原因,都不重要了。

雙城把脫下來的綿袍往地上一摔,低聲道:“行,你說的對,你做的好。反正什麽事在你眼裏都不重要。”

他看都不看葉禎一眼,掉頭就走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☆、審問

昏暗陰冷的地牢中,一排掛滿刑具的架子,左右立著幾名黑衣侍衛。屋子的正中央有一人字形木架,常淙穿著一身被血染透的裏衣,破碎不堪,一條條血印從腹部一直蔓延到脖頸。他垂著頭,睫毛微微顫了顫,血珠順著睫毛,滴落在地。

他先前挨了幾劍,流了不少血,又沒好生處理。在這昏暗的地牢裏足足關了一日,水米未進,怕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只聽一聲沈悶的聲響,葉禎從外面進來,他單手背在身後,走下兩節臺階,對著身後的緋色使了個眼色。緋色立馬會意,對著左右的官差擺了擺手。整個地牢立馬空了下來。

緋色立的遠遠的,靜靜的守在一旁。

只見葉禎緩步走上前去,他轉了轉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,擡頭盯了常淙片刻。

常淙動都不動,如同死了一般,整個人掛在架子上。

葉禎也不廢話,他從邊上撈了根烙鐵,放在火裏燒得通紅。火星子劈啪作響,他道:“王爺的手,伸得可真夠長。怎麽,如今你落入本官之手,還不肯說實話麽?”

常淙手指動了動,身子仍是一動不動。

如此,葉禎也不多說旁的,他提著烙鐵走上前去。常淙只覺得一股灼熱感撲面而來,他額頭冒了一層汗。正當烙鐵就要烙在臉上,狠狠的將頭偏到一邊。

燒得通紅的烙鐵一下子烙在常淙身後的木架子上,一陣濃烈的白煙,伴隨著“滋滋”的聲音,腐臭的味道嗆的常淙猛咳幾聲。

常淙心有餘悸的望了葉禎一眼,咬牙切齒道:“葉禎,要殺要剮你給我個痛快!你將我關在此處,是什麽意思?”

葉禎將烙鐵隨意丟到木桶裏,這才淡淡道:“你現在還不能死,你擄走了宋瀾,鎮國將軍震怒。不日便要提你去午門外杖斃。”

頓了頓,他將目光一寸寸的投向常淙,“你處心積慮,費盡心思的待在雙城身邊,到底有何目的?”

常淙哈哈大笑,道:“有何目的葉大人會不知道?葉大人這般聰明,何必還要多此一問?”

葉禎輕輕一笑,搖了搖頭。

常淙咬牙,“你笑什麽?”

葉禎道:“本官只是在笑你愚蠢。你跟在王爺身邊這麽多年,替他賣命,殘殺無辜。可到頭來,王爺還不是將你看做一顆棋子?”

聞言,常淙嘴角掛起嘲諷的笑容,他道:“葉大人在說旁人的時候,怎麽也不想想自己?令弟多高貴,如今還不是同我一樣,手裏沾滿了無辜人的血,跟一條狗一樣替王府賣命?”

頓了頓,常淙咳出了一口血,接著道:“坊間傳言當今首輔手能通天,我看也不過如此。連自己的弟弟都保不住,真是讓人笑掉大牙!”

葉禎半張臉迎著光,顯得越發冷靜,他道:“保不保得住,都是本官的家事,同你沒有半分關系。”

“你!哼!”

須臾,葉禎眉頭緊蹙,盯著常淙的眼睛,一字一頓道:“雙城中的是往生蠱,此蠱分子母蠱蟲。據醫書記載,子母蠱蟲一旦入了人體之後,便會長眠。只要有外界催動,子蠱便會大量繁殖,直至將人全身的血管堵住,至死方休。”

常淙笑道:“不錯,葉大人說對了。”

葉禎靠前一步,從袖中掏出一只匕首,用刀鞘抵住常淙的胸口,緩聲道:“正因是子母蠱蟲,遂子蟲和母蟲不能相隔太遠。”

常淙冷汗涔涔,咬牙切齒道:“你想說什麽?”

葉禎道:“所以,母蠱蟲在你身上。”

此話一出,常淙心跳一滯,他不可置信的盯著葉禎看了片刻。半晌兒才笑道:“雙城說的對,你果真很聰明。可你別忘記了,這蠱藏在血液裏,非死不得出。你今日若是殺了我,子蟲必會反噬,雙城也會死!”

葉禎輕聲道:“我知道,所以……”他擡頭,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。

“這母蠱本官會移在自己身上,雙城日後是生是死,都由本官說了算。”

常淙臉色驟變,他道:“瘋了,你真是瘋了!”

葉禎不語,他將匕首收回袖中。正巧緋色從臺階上走下來,他神色匆匆,湊至葉禎身邊,壓低聲音道:“大人,二爺過來了!”

聞言,葉禎神色淡淡的,似乎早就預料到雙城一定會來。他微不可尋的嘆了口氣,起身走出地牢。

常淙在身後,聲嘶力竭的大喊:“葉禎!葉禎!你不能這麽做!只要我不死,雙城就一定不會有事的!你若是將母蠱強行移到自己體內,你和雙城都會死的!”

葉禎身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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